天凉了，你去年买的飞行员夹克，今年还穿吗？

去年我写了两篇关于 Margiela 的文章，一篇讲了我在纽约 Maison Martin Margiela 实习的经历👉 当Maison Margiela还叫MMM的时候. 另一篇讲了 Martin Margiela 时期的鲜少提起的往事，比如他担任爱马仕设计总监时请张曼玉走秀...👉要不是Margiela当年把Alexander McQueen拒了... 我一向反感品牌崇拜，但是我对 Margiela 的偏爱，却是藏不住的。虽然我没有拥有很多件 Margiela 物品，但我还是打心底里欣赏这个品牌。这种欣赏，不是“我想拥有你”的欣赏，而是“我想了解你”的欣赏。

Maison Margiela Artisanal AW17 Show

这是 Margiela 系列的第三篇

关于他的徒弟 Demna Gvasalia 和逆天品牌 Vetements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纸城（paper-city）

题为秋雨天凉，该穿外套了

2016 无疑是全民飞行员夹克、全民小白鞋的一年。大大小小的时装品牌，契而不舍地卖飞行员夹克；大大小小的时尚媒体，契而不舍地教大家怎么穿。意志力薄弱者只好投降：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买还不行吗！

转眼秋风起，天转凉，你去年买的飞行员夹克，今年还穿吗？

虽说每年都有单品火遍大街小巷，但是飞行员夹克这种瘟疫般的蔓延，仔细想来，甚是诡异。

Google 每年都根据关键词搜索量发布一份时装趋势报告，据他们说，bomber jacket 的搜索量在 2015 年已呈上升趋势，2016 年它在英国的搜索量增长 297%，在美国增长 612%。这不科学！是因为贝克汉姆在英国为它代言，侃爷 Kanye West 在美国为它撑腰么？有部分原因。

Kanye West: Yo bro look who's cool in burgundy!

去年的飞行员夹克、今年的卡车司机马甲（我乱说的）、明年的交警荧光衣（还是乱说的），本质上都差不多，都是可以被替换的，就像一座山里的猴子，轮流当大王。要弄明白这个诡异的现象，弄明白自己手里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件 bomber jacket，不得不提到一个幕后推手：Vetements.

那个喜欢拆衣服的 Margiela 又回来了！

这个 2014 年诞生于巴黎的牌子，取名法语单词“衣服”，至今出过七个系列。它能把一件T恤卖到3000块，一件套头衫卖到6000块，一件羽绒服卖到30000块。价格达到奢侈品标准了，长得却不太“奢侈”。至少不是我们想到高级定制时候，脑袋里冒出来的珠光宝气、或者仙女裙。

媒体在介绍这个品牌时，用词非常小心，“由 Demna Gvasalia, 他弟弟 Guram 和5个朋友组成的设计小团体”。他们的所有设计，都由小组完成，Demna Gvasalia 担任设计组长，弟弟 Guram 担任CEO。兄弟俩来自格鲁吉亚，经历了苏联解体、格鲁吉亚内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过着吉普赛式生活，四海为家，最终在德国杜塞尔多夫停留。Demna 本科学了经济，研究生在 Royal Academy of Fine Arts of Antwerp 读设计，因为学费便宜。

Vetements 设计小组，左二 Demna Gvasalia

对服装感兴趣的都对“安特卫普六君子”不陌生。Demna 的老师便是六君子之一，大胡子 Walter Van Beirendonck，尽管当时 Demna 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师这么牛逼。

Walter Van Beirendonck

毕业后，他先在 Maison Martin Margiela 工作。那时候比较不巧，创始人 Martin Margiela 刚刚决定离开自己的品牌，于是 Demna 经历了一段过渡期。他拆衣服的本事都是在 Margiela 学会的，说好听点就是解构。

拆衣服是个终身技能，一旦学会了就跟你一辈子，看到东西就想拆。Demna 说他们拿到一件衬衫就习惯性把它拆开来，拼拼凑凑，做出一件新衬衫——因为你得首先理解服装的结构，它的核心，才能创造出新的东西，万万不可无中生有。

这也就是为什么 Vetements 衣服刚问世时，大家都说：“啊！那个喜欢拆衣服的 Margiela 又回来了！” 

Demna Gvasalia 参与的 Margiela 2011 秋冬系列

我 v.s. 我们

Margiela 对 Demna 的影响远不止这点。前面提到，媒体在介绍 Vetements 这个品牌时用词很小心，他们没说某某设计师的某某品牌，而是用了“7人设计小团队”。团队概念，在当今这个处处讲 KOL 的时代非常珍贵。

很多 fashion house 都把太多光环加在设计总监身上，于是有了 Louis Vuitton by Marc Jacobs, Louis Vuitton by Nicolas Ghesquière. 拿 LV 举例是因为 Demna 曾在他家打工，与这两任设计师共事过。Margiela 不一样，它是少数不把设计师推向台前，以小组为单位做的品牌。Demna 显然深受影响。

Demna Gvasalia, Lotta Volkova, DJ Clara 3000

于巴黎朋友家中

推设计师好还是推品牌好？各有利弊。就 Vetements 而言，他们的小组计划成功了。其实在2014年品牌正式成立之前，这帮人已经花很多业余时间聚众做衣服了。他们把做衣服当作一个好玩的项目，在周末、晚上碰头，聊聊自己对行业的看法，然后一起做衣服，目标客户就是身边的朋友。

Demna Gvasalia 躺床上装睡

Vetements 的模特 Maud Escudie 调戏他

到了2014年，这群人才正式推出第一个系列，不过没有去时装周走秀，只是在工作室的角落随意搭了块铁板。如今回过头看这组照片，很容易找到之后几季的影子。

比如连帽衫和大袖子

比如不规则裤脚和绳子系在腰间的外套

接着，奇妙的飞行员夹克出现了。2015年秋冬系列，超大款飞行员夹克隆重出场。这大概解释了 Google 检测到的 bomber jacket 搜索量激增现象。

Vetements 2015 fw

大袖子、大衬衫、大外套，一如既往

2016年春夏系列，著名的DHL快递员T恤横空出世。撇开这件衣服，其他的 look 里面，还是有高跟皮靴、不规则裤脚、连帽卫衣、大袖子。

Vetements 2016 ss

2016年秋冬系列，飞行员夹克多了几个配色，袖子更长了。一起出现的，还有去年秋冬初露端倪的连帽衫＋西装外套、连帽衫＋夹克、连帽衫＋各种外套，you name it.

飞行员夹克能火，靠一个品牌是推不起来的。但 Vetements 起到了领头羊的作用，不只是飞行员夹克、还有超大号版型、连帽衫＋一切外套的穿法、外套拉到肩膀以下的穿法、外套挂在腰间的穿法......也是从2015年秋冬那场秀开始，街拍照清一色的“性冷淡”风格变成了“我就不好好穿衣服”风格。

连老牌的 Balenciaga 巴黎世家，都向 Demna Gvasalia 递去橄榄枝。Demna 2015年底被任命为巴黎世家新任设计总监。危险了！

Left: Balenciaga 经典廓形裙

Right: Balenciaga 2016 aw

Left: Balenciaga 经典气球裙

Right: Balenciaga 2017 aw

有人说 Demna 玩过头了，说他在糟蹋经典，抄袭抄到自己家了，不要脸。媒体的激烈反应，部分原因在于期望太高。在 Demna 入驻之前，上一任设计师 Alexander Wang 已经把巴黎世家搞得乌烟瘴气了，他那一套美式休闲运动风，在法国人那儿压根不受待见。大家希望 Demna 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把巴黎世家拉上正轨，哪怕稍微扶一下也好。但是你还记得吗？Demna 是被 Margiela 洗过脑的人，他喜欢拆衣服，让旧物获得新生。

他的遭遇，不禁让我想到 Margiela 在90年代末、00年初担任爱马仕设计师的经历。那个任命也非常轰动，因为 Margiela 反传统的作风，跟端庄典雅的爱马仕太不搭了，well, 至少感觉上不搭。不过你仔细看看。

Left: Maison Martin Margiela A/W 1996-1997

Right: Hermès A/W 1998-1999

Left: Maison Martin Margiela A/W 1994-1995

Right: Hermès A/W 1999-2000

剪裁如出一辙，棒织毛衣惊人相似。撇开标签，一下子看不出来这是两个 DNA 完全不同的品牌之作，因为除了衣服，模特、造型、配饰、环境，都起到重要作用。

走，上街去！

一件飞行员夹克，怎么扯出来这么多？并不是为了介绍 Vetements, 也不是崇拜它的设计师小分队（我确实相当偏爱最后说到的 Margiela）。我只是把时针往回拨两年，来到了这件夹克成谜之前的时光。

Vetements 模特 Lily Standefer

文章开头问：你去年买的飞行员夹克，今年还穿吗？

“飞行员夹克”可以被换成任何一件衣服，任何一件我们因为冲动，因为被洗脑，因为意志力薄弱而买的衣服。Vetements 的团队自信有大把人愿意为他们的游戏买单，哪怕天价；他们也自信小品牌们趋之若鹜复刻他们的设计。他们做的，是把 Margiela 的理想主义街头化，推到人群中去。

Vetements 一直在玩新的游戏，比如今年他们宣布不再做大衣服了，并且把工作室从巴黎搬到了冷清的瑞士苏黎世。他们也不走秀了，而是找了很多路人当模特，Demna Gvasalia 自己举起相机咔嚓咔嚓拍产品目录。

Vetements 2018 ss

他们是真的走上街头了。会玩过头吗？

就算是也不要紧。Demna 在接受采访时说他没打算做一个长久的品牌，可能十年以后他玩够了就干别的去了。十年后回过头来看 Vetements 掀起的大浪，还会留下多少余波呢？是我们衣橱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飞行员夹克、大袖子衬衫、还是...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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